你好。
今天又是你走了365公厘的記錄。你一定很累了，對吧？
我們說好的。每走了365公厘後，到燈塔下的咖啡廳見面。嗯，依舊是那個老地方，靠窗的那個位子。然後我們要為彼此寫封信。這封信會很長很長，可是我希望你會把它給讀完。
在寫這封信的時候，外面在刮大風。你看起來很疲憊。當我問你走了那麼多公厘後的心得時，你只是輕輕的微笑，然後望出窗外。我再也沒問下去了。咖啡廳很靜，而我們只聽見茶匙碰杯子的聲音。
我記得走31公厘後的你曾撥電話給我。我記得非常清晰當時在電話另一方的那個你。你說你很擔心，365公厘是個很遙遠的路途。路途遙遠不是問題，問題是這次的目的地由你自己來決定。你問我該為夢想取個什麼樣的名字。我當然也很興奮。我記得我對你說過，取個你喜歡的名字，你喜歡就好。我聽見你笑了...
別忘了，你一直都很希望有個向光性的夢，等著你來發掘。
接下來走的28公厘偶爾我們寄電郵給對方。
那個時候靠近元宵節，你說你很快就會跟依琬考到駕駛執照了，到時候你可以到處溜街去。呵呵。還記得那時考駕照的情景嗎？我一直都在為你祈禱，希望你不會在上橋，泊車和3 point turns 的時候讓車子“死火”。你考到駕駛執照時很高興的說，你終於不用再去Bukit Katil練習駕駛了。那些對你來說還算是個惡夢。你本身就不是很厲害駕駛吧，再說，你是個路痴。
那段日子我問過你生活得怎樣。你說你的生活很頹廢。沒上課的日子像失去了方向感。偶爾上網看戲、彈鋼琴、翻閱《十年的你》、《House Rules》... ... 最後你還是告訴了我，你為夢想取不到名字很苦惱。慢慢來吧，我說。慢慢來。
然後過了段日子我們沒聯繫。再一次收到你寄給我的信的時候是3月23日，那是走了82公厘的你。信上有落色的筆跡，聞起來是滿滿的咸淚水。嗯，你哭了吧？
你說你哭，並不是因為悲傷，也不是快樂。九科甲等對你而言是放在口袋裡的微笑, 是滿足的心情。其實，我真的為你感到很驕傲，雖然那不是最漂亮的成績單。或許沒人會懂那種崩潰的日子是怎麼樣熬過來的。我為你感到驕傲，因為你從來都沒說過放棄，這兩個字...相信你的堅強一直以來都比別人來得多一點點。
那種耕耘後有收穫的心情陪著你走過了一段路。你說你不只是要肯定自己，你也要別人來肯定你。" Think Big , Dream Big " ，這是你的信念。你說，生命的真理是，努力不一定會成功，但要成功，你就必須努力。我也因為你的這一句話，勇敢了起來。那時的你已經有了夢想的名字。可是你一直都不告訴我。我想，其實你還沒拿出肯定自己的勇氣。為什麼呢？
寫到這裡的時候咖啡廳進出的人開始多，很喧嘩。沒有人在理會我在做什麼，可是我還是喜歡靜靜的咖啡廳比較多。我想你也跟我一樣...
你已經走了破百公厘。我記得4月13日，也就是你走了103公厘的那天，有個面試。你一直都覺得這面試很重要，因為你認為它能夠為你實現夢想，雖然機率很小，很小。那天你穿着朋友借來的馬來服裝，到一所大學面試。回來後，你很激動地說你很滿意你自己的表現。你笑了，眼睛泛着夢想的光。你說，要是你成功得到獎學金，你願意付出任何辛苦的代價。我想，你已經肯定了自己。
時間很快，就這樣進入了五月。那是你最愛的五月。那天我們視頻通話。你終於告訴我你的夢想。“去倫敦。”你說。“我要讀法律。”你接著說。那是很大的夢想。你的家人也非常贊成。他們說會支持你。你還說，你每晚都有祈禱，希望上天能給你一個機會，得到獎學金，到英國留學。那是你唯一的希望。你一直以來都希望得到這份能減輕爸爸負擔的禮物。也是給你自己的生日禮物。
過後有段日子大家都很忙。再得到你的消息時，你變了。你不說話。只是把封信放在我的書桌上。上面是這樣寫著的：
“ 我一直以來都很愛五月。因為五月是我的生日。今年我十八歲。我一直以來都不知道為什麼人人都說要年年十八歲，是年輕的原因嗎？還是十八歲都有不一樣的經歷與故事呢？
我已經上大學了，還認識了很棒的室友和幾位新朋友。在那裡的生活很開心，而我早已忘了獎學金的事情。我和中學最要好的朋友都在同一所大學。那種有陪伴，一起共同進退的感覺真的很棒。很可惜吧，我只在那裡呆了十天。真的僅僅只有十天。
妳知道嗎？老天很疼我，我的願望真的實現了。我拿到了獎學金，可惜，沒有倫敦英國和法律，而是藥劑和五年的吉隆坡。其實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早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。當老爸問我要不要接受這個獎學金的時候我的心在下雨。離開的那個早晨室友和另一位朋友送了我件睡衣，而我留下的，就只有兩排淚跡。宿舍的東西一件一件被搬走了，搬到了城市去。我沒哭著說我不要，我沒有。我只是哭得很厲害，然後說，我不捨得... ...
對啊... 我一直以來都沒對著我老爸說，“我不要。” ， 這三個字。
可是我一直以來也沒有對我老爸說過，“我要。” ...
搬到城市裡的一所大學後的第一個星期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的開心過。每晚都有擦不完的淚水。我想回家...”
那是走了151公厘的你。我知道你不開心，所以我去找你。你再也不是個會說笑熱情和開朗的人。我什麼都做不了，結果我只拍著你肩膀說了四個字“會過去的。”
那是六月。你的家人給你滿滿的支持和鼓勵。你也只是以微笑來面對。對啊。你還能做什麼呢。你已經很幸福了，那是你告訴我的。
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失去了聯絡。你沒寫部落格，也沒寫信給我。你一定很難過吧。直到有一天我又發現我的書桌上多了張紙條。
" 1. 我換了部落格的網址。因為那裡不再是 Think Big , Dream Big 的地方。
2. 在這裡並沒有在之前的大學來的快樂。可是我依然也有笑聲的時候，只是變少了。
3. 我認識了一班新朋友。她們很不錯。
4. 七月的時候和朋友去了巴生一趟。那是蠻開心的經歷。
5. 我胖了。
6. 哈利波特陪我度過了童年。我相信那些魔法會陪著我繼續成長。
7. To be good , To be nice , To be fine.
8. 我總是一個人在練習一個人。
9. 時間不會讓你忘記你曾經擁有的，只會讓你習慣沒有了他們。
10. 還是那句，我想回家。
筆於 八月 還在淚水中度過的一個夜晚。"
我終於開始明白為什麼大家都說金牛座是固執的人。因為你是。八月了，為什麼你把快樂耗在淚水中？
寫到這裡的時候你點了杯熱巧克力。我也是。我們都說喝熱巧克力的人都是悲傷的。沒有原因。濃濃的巧克力，或許真的能帶走一切悲傷。這讓我想起走了273公厘的你...
九月我們碰面了。在地理學家咖啡館。你喝了杯500毫升的Hoegaarden , 和你舊大學的朋友一起乾杯。那是你第一杯酒。灌完500毫升後你開始擔心你會不會醉。我跟你說過，你擔心的東西，大多都不會發生的，不是嗎？
我記得你問過，要怎樣才能改變不能改變的東西。我回答不出。過後有個叫薇嘉的朋友在你的部落格回答說道“接受”這個專業動詞。
那晚你很快樂。我想，你看透了。
你硬著頭皮走過了九月和十月。
中間發生了很多事，可是你都忘了。你撥電話告訴我你的近況時，我只聽見“我一個人，我一個人，我一個人"，什麼都沒了。掛電前你只說了一句 " We live alone , we die alone - everything else is just an illusion . "
然後我看到藤井樹在《寂寞之歌》寫了這句話 : "或許我們都懂，但永遠都不及他們感受得深。"
路牌顯示334公厘了。你仍然忘不了那些人、事和物。可是你說，那些只是淡淡的思念，沒什麼的。我相信每個人都有這種淡淡的思念。這種什麼都做不了的思念。
十一月的時候你一個人搭火車到舊地方會朋友。我想你已經習慣一個人的危險。不是嗎？
寫到這裡的時候咖啡廳快打烊了。可是我還是堅持寫完這封信才走。
這是最後的31公厘。
十二月的你才發現自己對於操控壓力一點都不懂。你哭著說你很壓力的時候房間也僅只有你一個人。哭完後，你還是繼續埋在書裡頭苦幹。這些無形的壓力一定折磨你不少吧。之後我發現你在房間裡貼了張便利貼，上面寫著"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能懂。 " 我想，你對人的信任開始減少了。不管怎樣，我要你知道，你還是有朋友和家人，一直一直陪著你。你不可以讓自己那麼輕易崩潰。你說的，你會堅持下去。你會是名出色的藥劑師。
我越來越累了。
我走的365公厘路，我想，也只有你了解。
這一路走來都很不容易，當然，沒人說過這是個容易的旅程。要是再一次給我十八歲，我一定不會再那麼固執和任性。你對我說過，你可以不再是個充滿夢想的女孩，可是你絕對不可以喪失你自己。
希望我們下一次在這裡見面時，也就是全新的365公厘後的你，會變的比現在還要開朗還有快樂。
你要過得好好的。加油。
給那些愛妳與妳愛的人，
新年快樂。 :)
停筆。
沁薇
寫於 二零一一年 十二月 三十一日
第三百六十五公厘的微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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